鄭丹瑞：活在一個爛入心的制度

乾隆年間，有個大官叫劉統勛，他是清代赫赫有名的包青天，專責刑部；工作性質類似今天律政司加保安局局長。

有次，乾隆跟劉統勛談論政事：

聽說你每天睡不到兩個半時辰就起來工作，太辛苦了。

劉統勛回答乾隆：

如今盛世，人口比康熙爺時多逾一倍，奸民宵小之徒也多，治安也極要緊……臣執掌國家刑典，一個不留心，或奸人漏網，或枉殺好人，豈不辜負了皇上的心？臣恨不得不吃飯、不睡覺，也有做不完的差使，又怕胥吏下屬哄了臣去，略大點的事，不敢放手，臣知道這樣兒是毛病，我也沒有辦法。

以今天的管理學去看，乾隆擁有能臣，但缺乏一個持之以恒的法制，沒有制度，再多十個劉統勛也敵不過他口中的「奸民宵小」。

這本來是再明白不過的事實，可是，我曾經見過當今不少叻人，他們之所以叻，是率先打破前人定下的制度，自己尋找一片新天地，在這片新天地裏，一切是叻人說了算，其他人只能言聽計從；然後，叻人再親自訂立一套以他的成功為藍本的制度，讓後來者有所依靠、追隨。

問題是，叻人一旦離開，而制度落在一班平凡庸碌的人手裏，他們只懂蕭規曹隨，然後開始因循苟且；於是，本來賴以成功的「制度」，就會開始崩潰。我們不接受人治，但活在一個爛入心的制度裏，又有幾好？

全文刊於《經濟日報》，標題經TOPick編輯修改，原題為「制度與人治」。